首页 > 话题 > 正文

青岛独立书店里的老守望者:活一天就拼一天

我们书店 (11)_副本

八九点钟的太阳们长大了,好像忽然明白了文艺是股子什么味道。

与那些沙龙讲座满档或借左岸情调营销的新兴独立书店相比,受困于市场低迷和成本猛增的老前辈们正在逐步远离大众视线,仿佛只活在一些特殊含义的记录稿件中。但即便这些扛过了数轮“倒闭潮”的老店进账日薄西山,东家们仍然愿意在窄小的铺面里支一张书桌,敬惜字纸。

不过,这让他们自己谈,可是跟情怀扯不上。老曾说“没利润什么都是空谈”,马兔子讲“千卖万卖亏本儿不卖”,怎么看都像是一副“赔过,看透了”的样子。

不会让真朋友入这行来送死

汉京书店11 (3)_副本

今年是汉京书店成立的第22个年头,从后海“太阳城”到堂邑路再到和一堆同行挤在文化市场里,它的迁徙推演了青岛最早一批独立书店的兴衰。

这些年,大地、万卷、东兴等老伙伴关的关,倒的倒,老曾的想法也由最初的唏嘘变成了习以为常。“这是顺应市场规律啊。”他平静地说,一如记者刚讲出采访意图时他的反应,“为什么要在这时候了解独立书店的情况呢?大家对它的倒闭都麻木了。”

汉京书店 (18)_副本

在汉京书店服务了22年的老曾,现在也到了戴花镜的年纪。

记得以前生意火的时候,汉京是城里最早组织文化沙龙的书店之一。而现在,30几平米的铺位满满当当塞的都是书。没有咖啡,没有卡座,一张木桌加几把椅子,迎来送往的都成了来喝茶的朋友老客。也是,在门口挂幅拓片对联,拿木雕镇门的古味该怎么跟互联网思维融合呢?老曾感慨虽然自己对来店读者的口味依然保有基本的敏感,但在如今整体行业动荡的前提下,他攒了几十年经验也不是那么管用了。“你问什么书会畅销?以前出版社的书单一来我心里就有底,可现在…”他环看着一屋子的书笑了笑,“真的是摸不太准了。”

汉京书店 (28)_副本

这本书获得了2016年“世界最美的书”铜奖,金奖《订单——方圆故事》老曾进了100多本,已经全卖上了。

尽管店的位置越搬越隐蔽,面积也大幅缩水,可这家老书店依然有着上万个图书品种,古籍、艺术和文史是主打,入门的也是男女老少、三教九流都有。有些熟客会来找老曾帮忙,给直接订冷门书,毕竟他在这行浸染多年,渠道熟得很。但这并不意味着生意会因此火起来,利润仍然还是个仅足饱食餐饭的水平。

汉京书店 (10)_副本

汉京书店里书法字帖和各类画集非常齐全。

不过老曾也时常会看到点儿希望,比如现在国家重视传统文化,学校开始提倡国学,他就觉得挺贴合自家定位的,毕竟之前有个五年级的孩子竟然也来买《说文解字》了。“说到底,还是得找准特点,做得更精专才行。”这便是老曾眼里独立书店生存的必须。

而当讲到电子书对纸质书的冲击之时,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用老曾的话说,就是各有各的好,能共存,也许还能带来一场实体书店的大浪淘沙。只是当记者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他突然有了些决绝的意气。

“如果你朋友想入书店这行,你会是什么态度?”

“要是真朋友,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进的。现在这个市场,进来就是个死!”

不靠谱的人扎堆,就有了“我们”

我们书店 (12)_副本

爬上新天地的三楼,七绕八拐走到“我们书店”门口的时候,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姑娘跟记者擦身而过。

店主马兔子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还没从午睡中清醒过来,还是跟那儿回味刚才的姑娘,记者说完了来意,他还是有点儿愣愣的,直到记者搬出了两人共同认识的“雕塑家老贾”,他才一脸豁然开朗。“上楼聊,二楼专门聊天的。”

我们书店 (3)_副本

这条摞着成堆新书的楼梯通往二楼,它旁边的墙上挂着几幅画。马兔子说房东原本想在这里开画廊,转租给他的一个要求就是店里一定要挂上画。

在木制结构格出的二楼坐定,还没等记者来个暖场的寒暄。马兔子就先讲起了最近的星盘运势,一得知我和摄影记者都是狮子座的,立马笑了:“今天进这屋的全是火象星座。”合着这么短时间,他就把人家那女学生的星座给套出来了,记者赶紧侧头面了一架书壁压压惊…

我们书店 (13)_副本

“马老师,您也受过不少采访了,咱们聊点儿不一样的?”

“我想着你要早说,我就把之前所有的采访稿打包给你了。”

看来万幸,今天是突袭。

喝第一轮茶的空档,马兔子扶着眼镜心算了下,告诉记者书店已经成立七年半了,名誉店长和发言人换了好几茬,朋友们算都过了遍给书代言的瘾。现在虽然自己还是长期窝在店里,但五六个人都有钥匙,谁来的早谁开门。初次来的买家不见得能认对老板,毕竟熟客也经常坐在收银台cosplay掌柜的。

我们书店 (7)_副本

马兔子的朋友,是采访当天的店长,也是记者的大学师哥。

由于主打折扣书,另一位负责进书的店主马胡子就得格外注意选的书要和青岛同行错开。尤其是现在店里已经存了七八千种书,除了文史哲和中医经验集,还有了小说这一大众门类。不过这可难不倒在北京出版业干了几十年的他,听马兔子说,自己的这位好兄弟,凭脑子就能记住近二三十年的学术书籍各自有无再版过。而最近,马胡子在北京忙着给以前的小同事帮忙,后者如今成了一家出版公司的老板,去年靠着一本现象级的畅销书扭转了300万元亏损。

嗯,那本书的名字叫做《秘密花园》。

现在看起来空间有些紧张的店里,曾经二楼也不是作为仓库使用,而是完全向店主朋友们开放的聊天室。不过随着书日渐增多,以闲散为常态的马兔子也不得不忙了起来。“书进人退么,”他指了指身后的书架又拿出手机给记者看,屏幕上是一张手绘的设计图。“当时组装和改造了不少宜家书架,点亮了木工技能,结果现在经常接到小家具的订单,好在也是一种创收方式。”说到这儿,正在翻着和顾客聊天记录的他突然瞪大眼睛,笑着咕哝了一句,“这个鞋柜我好像忘记收他钱了…”

我们书店 (24)_副本

马兔子告诉记者发行公司会向出版社借书号发行新书,其实书页里的特约编辑更多是实际干活的。而出版社的人会挂名责编,有些时候后者都未必知道“自己编”的这本书是讲什么的。

空间上的不足也带来了另一种必然——大家不能“愉快”地聊天了。据马兔子回忆,店里最充实的一次是装下了22个人,其中1位是顾客,剩下的都是来唠嗑的。“薛原就说咱们不能这么不专业,得有个地方既能聊天,又能看书,还有茶喝才行,所以就有了繁花我们和那些沙龙。”如今,被书占去七八成地方的“我们”二楼只剩下了一桌四椅和两个圆凳,“要严格控制聊天人数。”马兔子这样说道。

我们书店 (22)_副本

而当记者进而了解他对现在图书市场的看法时,马兔子思路跳跃地回答了很多题外话,但似乎重要程度已远超出问题本身。

“经济危机、收入紧张的时候,人们自然会先想到不买书,因为无碍生活。所以现在整个行业都不景气,你看单向街背景牛吧,它也得整天找租金便宜的地儿,试探各种商业模式。情怀咱们不挂在嘴边上,谁让天天要为生存犯愁呢?不过还好…”说着,他把手机抵到前方的护栏上,想要借到临屋的wifi,不过好像不是太顺利。“有变化就有各种可能,我们一帮不靠谱的人开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书店,各种想法聚在一起,现在不也坚持下来了么?我希望它是没有尽头的。”

最后,在我们结束采访,逛完一楼,快要离开时,马兔子蹬着收银台旁的一架木制梯子三两步窜进了二楼,速度快得像是练了什么轻功。大概他这外号,也跟这脚力有些关系吧。

我们书店 (23)_副本

由于马兔子的身手太过矫健,我们只捕捉到了他下梯时的“倩影”。

(掌上青岛/青网记者 周婧 摄影记者 唐婕)

  • 微笑
  • 流汗
  • 难过
  • 羡慕
  • 愤怒
  • 流泪
责任编辑:pathos不在
0